2010年6月4日
焦點人物
楊天帥
Mani Rao:一個人說自己是詩人 他就是詩人
與印裔詩人Mani Rao傾談後,我回顧當年中學的中文科考試,大有被騙之感。
Mani有一首無題詩,是這樣的:
Our lips close in a precise.
We correct the punctuation , , , , , , , , ,
On the telephone, brief _________
. . . Two subtle Four much
Object Subject Predicament
一個居於紐西蘭的香港詩人讀過後,寫了一份長達四頁的教學筆記。筆記中有一條問題,問哪個子音(Consonant)重複了三次?有興趣的讀者不妨數一下。答案載於文末。作者本身則說,她不知道。
* * *
何解覺得被騙?因為解讀根本就是一個再創作的過程。
曾有兩個意大利人想要翻譯Mani 的詩。對於作品,翻譯家問了同樣的問題,Mani答了同樣的答案,出爐的譯作卻完全迥異。韓國人在翻譯「See low white clouds posing like silly ghosts with hands thrown up.」一句時也遇上難題。他不明白為什麼ghost非得silly不可。Mani說了半天,終於明白,原來韓國的ghost並不silly,一律恐怖。
即使存在文化差異,但那韓國人還是喜歡Mani的詩。詩的魅力,正在於此。
「讀者的經驗不同於作者。我不認為有人能複製作者的個人感覺。」Mani說。「不同的人,對事物有着不同的態度。」
想到我那洋洋千字答案上的紅色大交叉,我就明白,難怪我不懂文學。
個人思想與共通語言
中學時的我也是一個詩人。
「香港有上百萬個詩人。多數是中學生,作品發表於博客上。」我試着道。
「你不是把他們當成詩人吧?」PR小姐有點訝異。但Mani當他們是。
「一個人說自己是詩人,他就是詩人。這是你和你之間的事。(It is a matter between you and you.)今天寫出業餘水準作品的人,明天會寫得更好。這是一種經歷,不是一種比賽。」
Mani說,最重要的不是作品,而是詩人。詩人寫作時與內在的自己連接,產生愉悅感。這才是詩的價值所在。
她在美國內華達州立大學拉斯維加斯分校主持詩詞工作坊。我問她,既然重點在於「連接」,那不是如很多人所說,創作是沒得教的嗎?
「比方說,教『比喻』。『她像花』,即她非花。『花離開』,含義就則不同。」她解釋。「因為從幼稚園開始人就學『她像花』,所以大家都這樣說。但這不過是『最小分母』而已。人要在學懂基本後進步。」
「思想是個人的,但語言是共通的。」
「也要關注文學史。重新發明巨輪沒意思。」Mani說,第八部詩集Ghostmaster的名字構思來自Ghost與Master。前者是「過去的歷史與經驗」,後者是「邁向將來的引導者」。歷史是道路,我們沿其前進。
「了解歷史,就能在2010年寫出2011年的東西。」她說。
* * *
答案是P。那教學筆記作者說,這3P加強了全詩的不連貫感。Mani說,她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什麼P不P的。但從中Mani可看出讀者與詩的互動。她欣賞,而且認為功勞全在於他,不在於作者。
讀完Mani的Ghostmaster,坦白說,字詞艱深。懂字也不懂句,懂句也不懂其義。可是沒關係,紅色大交叉不屬於我,它應該屬於畫它的人。於是,我又再次翻開書,自第一頁開始,重讀一次。
楊天帥|焦點人物
gyeung@hkej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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