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7月3日
留學誌
楊天帥
* Thanks to Joe
南非斯泰倫博什大學
立身於被遺忘的第三世界
假如世界沒有世界盃,恐怕很多人還以為南非是指「非洲南部」,而非一個國家的名字。
南非國內生產總值佔整個非洲的三分二,然而我們對她其實也不甚了解,何況其他非洲國家?非洲有五十四國,讀者諸君能說出其中十分一的名字麼?
世界關心一個「盃」多過一個「洲」,實乃人類的悲哀。
儘管如此,非洲人還是能夠在資源匱乏的環境中,載歌載舞,快樂過日子。我也學他們的心態,先講好笑的事,好讓大家心情不至過於沉重。
反歧視法例矯枉過正
中文大學工商管理系畢業生龔耀誠(Joe)在學時曾前往南非斯泰倫博什大學交流。
「讀市場學時,發現原來在南非推廣商品有條很奇特的法則。例如洗頭水廣告,黑人的髮質較鬈,與白人不同,有些洗頭水專為黑人而設,有令鬈髮變直的功效,但廣告片中卻總會有黑人白人一齊洗頭。常有白人買了,卻發現原來產品不合用。」
「這些事,在香港簡直匪夷所思。誰會在乎廣告用華人還是『鬼佬』?香港人不會質疑『鬼佬』拍的廣告歧視中國人。」
此怪異現象乃源於矯枉過正的反歧視條例。南非人自九十年代種族隔離政策結束後,對膚色歧視極敏感。倘看見洗頭水包裝盒上只有黑人,他們即會發難:「何解黑人必須用此洗頭水?鬈髮有什麼問題麼?」
在 公眾場合,無論黑人白人皆會識趣地避免談及任何與膚色有關的事。如你有意往南非留學,務請對此禁忌多加注意。「如白人售貨員對白人推銷化妝品,每當黑人走 過,即須迴避說『美白』等詞。售貨員只可以講,產品會令膚色更均勻之類的話。」儘管這些「不能說出的秘密」,其實是「公開秘密」。
「對於膚色歧視,南非人十分political correct,但事實是,他們愈correct,便愈不correct。當不再有人介意談論膚色時,歧視問題才算真正消除。而現在南非社會離此目標還差很遠。」
斯泰倫博什大學是南非最古老的大學之一,創立於1866年,位於南非南部,距開普敦五十公里,其教育品質和學術研究均位於世界及非洲前列。
南非的有色人種約佔總人口九成,但斯泰倫博什大學是傳統白人學校,絕大多數學生均為白人。
貧民窟做義工
「自從黑人取得南非政權後,白人傳統急速散失。這大學的風氣正在於保育白人文化,並為今日的南非努力,以『補償』昔日對黑人的剝削。」Joe說。南非白人祖先雖來自歐洲,但這一代已是土生土長的南非人,他們對南非的歸屬感絕不亞於黑人。
「生活質素方面,幾乎與香港無異,食肆環境更加比香港講究。大學附近有一類似SOHO區的地方,畫廊林立。每逢周末都會擺放小食,並開放任人參觀。學生生活甚寫意。」Joe說。
然而,該國貧富懸殊的情況,完全超出港人想像。南非的生活指數比香港略高,國民收入卻只有香港一半。
香港的草根階層還算懂得講什麼堅尼系數、樓價高企。這些詞彙,對貧窮的南非人而言,簡直聞所未聞。
「從 校園駕車,只五分鐘就會見到環境有好大差異。滿目是《一百萬零一夜》中貧民窟的鐵皮屋,一直伸延至地平線。查看Google Maps,Town有指頭般大,Township(南非對圍繞市鎮的貧民窟稱呼)卻大如手掌,實在令人心酸。」Joe說。「Township太大太雜亂, 就連警察也抱着『與我無尤』的心態,不會進內辦案,所以非常危險。如無要事,學生不會進入。」
斯泰倫博什大學有組織義工團走進Township幫助居民。Joe也有參加,每星期教貧窮小孩數學和英語。「大學希望交流生體察Township的生活環境後,將來會出錢出力幫忙。」
非洲多年來戰亂不休,只有南非「一枝獨秀」,百多年沒有打仗。這正是南非經濟發展較快的一大原因。
「南非新聞業發達,媒體多報道非洲政治與社會資訊。新聞幾乎一律是悲劇。這並非因為報章雜誌只報憂不報喜,非洲確實是充滿不幸。」
「我 在那邊聽得最多悲劇新聞。它們帶給我的震撼實在太大了。報章天天都說,哪個國家亡國了;哪個國家已換過十幾次元首;軍方發動政變,又推翻誰;哪處發生了暴 動,鮮血滿街;哪裏又有警民衝突,殺死了幾多人;哪裏的礦場發生意外,幾多人喪生……事件日日發生,只是地名不同,人名不同。」
非洲大事 港人不知
「當地學生甚關注這些新聞,他們的學生報評論非常深入。角度或許不算專業,但可看出他們真的很關心非洲時事。」
「回到香港,完全讀不到非洲新聞,連外電都無。誰會在乎非洲的事?或許有華人在非洲被殺,香港會報道。在非洲你不會讀到這樣的事,因為每日都有比一個華人被殺更血腥的事發生。」
Joe認為,他在南非留學的最大得着,除了更懂得關心弱勢社群外,是能夠以更全面的角度理解社會問題。「如南非的隔代貧窮問題,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解決。白人至今依然比黑人優勝,固然有黑人已經抬頭,但更多仍要等下世——今生無論如何不可能成功。」
「很多社會的結構性問題,以前總覺得是政府政策使然,以為只要政策改變,問題即可迎刃而解,但其實不然。斯泰倫博什大學的學生報不會為反而反,而會發表具建設性的評論。學生會對政府的工作有意見,但心態總是傾向體諒多於反對。問題太大了,若妄想一朝改變是不切實際的。」
「回港後,把香港與南非學生做比較,真是『O晒嘴』。」Joe道。我沒有編故事,訪問至此,電視恰巧正播着反政改人士衝擊立法會的報道。
楊天帥|留學誌
gyeung@hkej.com
2010年7月3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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