末世美學

2011年4月4日

克洋 愛讀書的孩子

「噯，你知道西西弗斯（Sisyphus）的神話故事麼？」Dr. Dog問。「我不信偶像的。」貓牧師堅定回答。「我信主。」「那傢伙呀，被宙斯懲罰──」Dr. Dog像是沒聽懂貓話似地自顧自道。「我知道呀。」貓牧師打斷牠。 向來水火不容的兩隻動物，並肩而坐。夕陽西下，四顆瞳仁各映一點紅光，令牠倆的神情顯得異樣而肅穆。Dr. Dog身旁整齊地疊着一份烏托邦日報，封面是老鼠記者的大字標題：「獅子大王隱瞞核電洩漏消息」。 「2012，我們都要死了哩。」Dr. Dog說。「明天你做什麼？」「講Yeah Show 2011，叫人信神。」貓牧師有點失望。「你最近都沒去地鐵站啊。」 「最近足不出戶，忙着研究哩。」Dr. Dog答。貓牧師伸出了爪，又縮回去，問：「明天你做什麼？」 「研究。」 「研究什麼？」 「從精神分析學剖析動物排洩後回頭嗅排洩物的原因。」少頃，Dr. Dog補上一句：「預計2013年完成。」

說一點精神分析學。批評者斥其為偽科學，因為科學方法是理論反覆破立的過程，而潛意識的一切卻無從推翻。然而藝術家受佛洛依德啟發，學者引用他、公眾談論他，誰管他科學不科學？重要的是，這條理論夠美。美在矛盾，矛盾在生與死兩種本能的糾結，糾結得儼如太極圖：無法切成對等兩半，卻又對等；平衡，卻又不平衡。一如新逝才飄落的櫻花，將末才火紅的夕照，不在才欲養的親人。世界由無數的矛盾堆砌而成。「沒有真理」是一條真理；不是冤家不聚頭，因愛卻成恨。愈愛愈恨愈美。在消息傳遍烏托邦森林的一瞬，Dr. Dog與貓牧師便尋見美的真諦。將要崩壞的世界前所未有地接近美。

浮腰老虎的砍樹工程持續，無數的麻雀蛋自樹梢掉落，破裂，露出血紅的胚胎，與泥土同化。在2012年12月21日以前，浮腰老虎要趕建黑羊牧場。只有在嵌上最後一塊木頭的一刻，輻射把一切都照死，才能充分展示老虎那一幕戲完場的末世美學。 2012年，世界的悲劇，將在馬勒的無調性樂章下展開帷幕。如果它是歷史的最後一年，它必然也是最崇高，最美的一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