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抄號族」—內地近年興起的眾多「少數民族」之一。逛街時發現心水貨，摸過、試過，抄下商品編號，回家上網購買，是為「抄號族」也。
此購物奇招，學術上稱為「Browse offline, shop online」。香港城市大學資訊系統學系工商管理榮譽學士（電子商貿） 課程主任張震豪博士說，抄號族發迹源於「阿里巴巴」等電子商貿王國的崛起。
香港的IT發展普遍比內地佳，知慳識儉（或曰『死唔蝕底』）更是港人「引以為傲」的核心價值。然而，「抄號族」卻未能大舉入侵香港。究其原因為何？
內地「抄號族」多是白領和學生，他們經濟能力不高，然而在媒體宣傳與流行文化的影響下，對品牌與高消費玩意卻有一定認識與追求。「淘寶」等網上交易平台的出現，令他們得以較廉宜的價錢買到本來「可遠觀而不可褻玩」之物。是以網上購物迅即成為此族群的不二之選。
然而本地情形卻與內地相反。「香港消費者始終喜歡Browse online, shop offline。」張震豪說。「儘管今日電子保安科技已甚完善，但香港人依然不太相信網上交易。」
受騙因教育不足
售賣女性服飾為主的網店RedOnlineHK店主Standra Cheung亦認同網上交易在香港暫未流行。「公眾對網上購物心態很不成熟，總覺得會受騙。」「每次客人對商品或交易流程有意見，第一句一定就說：『騙子！退款！否則報警！』」「其實很多所謂『騙案』不過源於買家不習慣網上購物。」Standra說。「例如，女孩子看到穿比堅尼的Model照，就幻想自己穿了比堅尼也會跟Model一樣漂亮。人家是Model呀！當然不可能個個的身形也和她一樣好。」所以我們才要寫清楚商品的顏色、尺寸，但客人就是不理。貨到了，試穿後發覺與照片不同，心裏不高興，就說我們是『騙子』。」「其實做生意，你覺得條件可接受就買，不可接受就不買，這原是很簡單的事。何必總要疑心人家騙你？」「顧客永遠是對的」，良好服務態度向來是港人自豪之處。傳統購物方式已然成熟，令新興模式難以取得港人信心。此外，張震豪亦認為，「香港太方便了，什麼都很容易買到，這令E Commerce的優勢不能發揮。」「然而，E Commerce的買賣過程其實愈來愈遷就人類的Shopping Behavior（購買習慣）。以前網上購物的User Experience很差，每次買東西都要輸入好多資料，現在則方便多了。」Standra 與張震豪均不約而同認為，大多網上騙案的技術含量極低，只要加強公眾教育，增加用家對電子商貿的認識，問題即會迎刃而解。
「好似Phishing（網絡釣魚）一類騙局， Hacker偽做銀行網頁，誘使用家輸入信用卡密碼等資料，盜用其賬戶。這種欺騙辦法其實和『賣千年蟲杜蟲藥』同出一轍，完全不涉及任何IT技術。只要買家動察力夠高，騙徒便不能得手。」
地舖轉型客服中心
抄號族湧現，令門市淪為陳列室，店主只能徒呼奈何，這是電子商貿影響傳統商業模式的一大實例。然而，這種影響，其實又豈止始於抄號風氣盛？
「電子商貿令做生意不再需要中間人，令產品售價得以大大降低，直接影響Offline business的競爭力。」陳震豪說。
以Standra 售賣的一個環保袋為例，她自廠商直接取貨，網上銷售，每個賣80元。同一個環保袋，在本地某高級百貨店亦同樣有售，卻盛惠300大元。「不是我們平，只是他們賣得太貴！」Standra道。
網上商店最大優點是可省回舖租成本。RedOnlineHK現有三名全職員工，全部在家工作。「我們在Yahoo HK拍賣場、Facebook都有網店。計劃將來還會用eBay，製作公司網站……人手需求增加，所以打算租一個Office，方便大家工作。」有些網店店主會在網上業務蓬勃後，進而發展門市。Standra對此則不敢苟同：「舖租太貴了，況且網上交易，沒有地域限制，銷售對象是全世界，而門市就只能賣給本地人。」儘管Yahoo HK的瀏覽者多為香港人，Standra收到的海外訂單也佔了整體近兩成。她說，海外買家多是在外國留學或工作的香港人。「正因他們身在海外，運費昂貴，每次購買的件數要比本地更多哩。」網店亦有一大好處，便是客戶對產品的意見可以直接反映給賣家。「每當我看見客人的正評（正面評價），稱讚我賣的衣服漂亮，會有好大滿足感！」Standra說。「如果是門市，就很難會有客人特意返回店舖給你意見了。」張震豪說，自電子商貿興起，部分門市商戶已搬遷作「樓上舖」，甚至在家開「私房店」。其中一例，是手作精品行業。「以前土瓜灣的地牢商場、觀塘淘大、尖沙咀利時等地有很多手作精品店，既賣貨也開手工藝班，現在很多已搬走了。」「這類行業開店的最大目的，不過是為了宣傳。現在他們已可以在Internet開blog、開網店，網上招生，因此就算沒有地舖也沒所謂，反而更能省回舖租哩。」張震豪說。
「不過長遠來說，門市與網店的關係並非『你死我亡』，而是相輔相成。有時候門市也很重要，因客戶關係始終需要『人性』在內。因此，門市仍有其價值，只是或者須要轉型成『客戶服務中心』了。」Standra在2006年創辦網店前，只是一位營養師，對IT根本一竅不通。
人人可以做老闆
「起初開網店只是為興趣，屬Part time性質，後來生意漸多，時間不夠用了，才辭掉營養師的工作，專心發展網上業務。」Standra說。「據我所知，很多Yahoo的賣家情況都與我類似。」張震豪認為，「電子商貿的出現令人人不必再做一世打工仔，而能夠在虛擬世界一展自己的商業才能。」「E Commerce確是讓許多本來無足夠資金做老闆的人擁有自己的事業，飛黃騰達。」「以前的Programmer設計程式介面只會從自己角度出發，做出來的程式幾乎只有他自己能用。今日用家追求的是User friendly，舊方法已經行不通了。加上web2.0興起，網絡變得個人化，做網上買賣，已不一定須要熟悉網絡技術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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別以為看完這篇文章，便即可搞網店，做老闆，賺大錢。雖然Standra本身不懂IT，但其成功亦不無原因：勤力、注重服務態度、對時裝觸覺敏銳，以及在日新月異的電子商貿世界中，總能抓住商機。
「朋友常說很羨慕我，因為我可以在家裏工作，不必上班，但其實經營網店比我以前做營養師更辛苦哩，主要是因為工作時間極長。」網店沒有打烊時間，三更半夜亦會有人購買商品，因此Standra平時會工作至深夜兩、三時才休息。「覆到幾多就幾多……有些買家看中一件衣服，會同時向幾間網店查詢。生意能否做成，就看你是否覆得夠快了。」「展望將來的趨勢，網店應會主攻發展Mobile。因手機購物更無限制，用家不再只能在對着電腦時才能購物，就算逛街、乘車時也可以了。」內地店舖職員抱怨說，抄號族這群「運桔之徒」行事過火。尤有甚者，竟公然向職員借筆抄號。而職員的對應方法，只能是嚴密監視，或撕下商品編號，也是治標不治本。
將來，手機購物一旦流行，抄號族應會絕迹──取而代之的可能是「篤機族」，逛街時見到心水貨品，就站在它前面「篤機」買貨。門市到時就更頭痛了，難道禁止顧客在店中使用手機麼？不可能。
商業世界就是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。道高一尺，魔自然也要絞盡腦汁去增高一丈。而在這無盡的競爭之中，最大得益者，自然就是我們—消費者了。 [信]更正昨日城市專題〈廣東話頂硬上！！〉一文開首提及的文章Cantonese, please！，作者應為Verna Yu 余詠恩，文章首見於《國際先驅論壇報》。
gyeung@hkej.com
楊天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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