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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5月9日

克洋 愛讀書的孩子

 「寫什麼呀你！」讀過報道後，A在電話裏破口大罵。「我想說的完全不是這些吧？」 對方沒有回應。A怒吼 ：「你怎當記者的啊！」 「……先生，請等一等。」B說。電話端傳來敲打鍵盤的霹靂啪啦聲。半分鐘後，B以事務性口吻答出一組數字：「2856-7635。」 「這是什麼？投訴熱線？」 「不。廣告部。」B說。「如欲本報刊登你想說的話，煩請聯絡廣告部。」

如在七八十年代，此情況下A只有兩個選擇：一 掟電話；二 與B的祖宗十八代套近乎。然而，現在是2011年。時代的進步，讓A可以不發一語，冷靜地掛線。A是文化界名人， Facebook有過千個friend。他要做的，僅是登入，在status輸入一句「傳媒之恥」。 A不是傻瓜，他不必指名道姓。很快，便會有friend對它「讚好」；很快，便會有friend關切地問：「發生什麼事了？」A甚至毋須回答，自有讀過文章的friend為他解畫：「不就是今日《信報》，B呀……」 B不是A的friend。上述的事，B毫不知情。不過，事隔兩三天，自會有口風傳到B耳邊：「噯，大家都說，你的文章真是差勁透了。」 「怎差勁法？」「這個嘛，不外乎是傳媒的通病。斷章取義、歪曲事實……」 「哪裏歪曲事實了？」「不就是那關於A的文章嘛……」「哪裏歪曲事實了？」B再問，這次帶有挑戰意味。這問題自是無法回答的，事實總是羅生門嘛。只是互聯網誕生後，公眾聲音變強，事實的國界也要移位。傳媒的國土日漸縮小，學者稱之為「公信力下跌」。畢竟大家都不會再唱「如像我信自己／深深的相信你／如像我信自己／深深的相信愛的真理」，林振強死於2003年。

尼采說：真理是一支由比喻、借喻和擬人化修辭所組成的流動大軍：簡而言之，是經由修辭和藝術手法所強化處理、變形和修飾的人類關係總和。它們經過長時間的使用，儼然成為環環相扣的神聖王國。真理是讓人忘記它們是虛幻的虛幻。 被人討厭了呵，B想。真理是流動大軍，難怪公眾、傳媒與受訪者三國持續打仗。如是，核數師被客戶討厭，反對派被曾蔭權敵視，藝術家被共產黨捉拿，老闆被員工憎惡，神被世人敬畏，都是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