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雅志︰我要成為首個中樂馬友友

2011-08-15

郭雅志︰我要成為首個中樂馬友友

我問他會不會不忿氣。「沒有不忿氣。」他說。我有點不信。

「Berklee（柏克理音樂學院）對我的中樂很有興趣。他們了解我的背景後，知道我是一個有來頭的人。所以他們非常期待我過去，一方面我學他們的東西，另一方面他們也用我的優勢，去服務他們的Berklee。」我問他到了美國，會不會教中樂。

「或許。因為很多學生想了解中國樂器。我曾在中樂學院教嗩吶，有做老師的經驗。所以我去Berklee 開中樂課程或欣賞，是沒問題的。」「其他音樂學校我也可以去教，哈佛也可以。將來會經常請我過去。」當真？

「不，我想像！」他笑了。

「相信去了美國會有很多機會，因為像我這種人才不多。」我打斷他的話，並誠實的告訴他，不是不多，是沒有。美國怎會有比郭雅志優秀的嗩吶師？

「沒有。對呀，肯定是沒有。我在內地也算是頂級的。不要說第一，頂級就好了。去了美國，肯定對他們有幫助。所以我這種人才去，很受他們歡迎。」這個被波士頓電台稱為「China's LouisArmstrong」的人，在香港中樂團吹嗩吶，同時在香港演藝學院兼職教書，已經十二年。起初，徒弟只有一個，現在有六七個，還有碩士畢業生，算是做出一點成績。

本來打算7 月31 日便走，舉家遷至波士頓。不過遇上女兒出水痘，只好押後。他要去那有名的柏克理音樂學院（Berklee Collegeof Music）學爵士樂，還有高音色士風。

很早以前就打算這樣做了，他說。朦朦朧朧記得，十二年前來港，已有這樣的想法。

1986 年考入北京中央音樂學院，四年後畢業，待在學校做老師，一做便是九年，總共十三年在北京，十二年在香港。

「好像一個關卡到了，未來十年可能在美國，或全世界。」郭雅志說。

未來十年走向世界

父母均是音樂人，九歲便捧起沉甸甸的法國號來吹，畢業後教音樂，妻子是二胡樂師。

郭雅志的過去條理明晰、順理成章。

他的將來目標也清楚。

「這件事情是我夢寐以求的。」他說。

「我希望把我的中樂知識和經驗帶到美國，去學她的爵士樂，學她的文化，然後跟我的中樂交融在一起，在Berklee 創造出中國風格的爵士樂來。」言罷一頓，補充： 「這是我的計劃。」一談爵士樂，郭雅志就很興奮，說話嘮叨不止，有點像小孩。要是你從他是中樂團首席嗩吶的角色看，自然是彆扭的。不過另一方面，他其實也不過是個對放洋充滿憧憬的準大學生而已。

「為何去美國呢，因為美國的爵士樂我已喜歡多年。她與中國音樂有很多相通地方。中樂講究內在個性，爵士樂也一樣。中國傳統藝人，好像一些嗩吶高手，他們有即興創作的能力。吹一個小曲，可以即興演奏一個小時，好像爵士樂，遵守規律同時即興發揮……」他提到阿炳，也就是人家罵「睇路呀，盲炳！」時的那位盲炳。阿炳生於1893 年，青年時已失明，成為瞽師，一天到晚背琵琶，提胡琴，在街頭演奏，閒時就手作曲自娛。

1950 年夏，中央音樂學院教授楊蔭瀏、曹安和專程跑到阿炳在無錫的家，為其錄音。阿炳奏了幾曲，連名字也沒有，其中一首信手拈來《二泉映月》四個字。

同年年尾，阿炳死了。《二泉映月》後來得了許多獎，小澤征爾說這是一支應跪聽的樂曲。

其實阿炳也是即興演奏。要是有機會，請他再錄一次，肯定會奏出另一版本來，郭雅志說。

現在大部分中樂家已無即興演奏能力了。我們一直改變，不惜消滅自己的精粹，追隨西方古典音樂的步履，搞出今日看譜合奏的中樂來。「這也是很好的，只是我個人覺得傳統老祖宗的東西被忽略了。」

六四時代的威猛樂隊

對傳統這樣堅持，好像郭雅志是一個很古板的人似的。其實也不是，最記得聽過他的《吹＠世界》，一支曲用了嗩吶、笙、笛、塤、雙管、葫蘆絲、色士風等樂器吹奏不止，還淘氣地用上Didgeridoo（澳州土著樂器）與樹葉。

他是管樂器天才，連汽水吸管都能玩。

自學色士風，學了一個月便表演。那時他大學三年級，跟三個中樂同學合組搖滾樂隊，取名「威猛」，一個令人聯想到肌肉與汗水的名字。威猛樂隊有電結他、低音電結他、爵士鼓、色士風，誕生於1989 年，一個風風火火的年代。

在音樂學院，郭雅志晝夜刻苦練習嗩吶。及至三年級，課程輕鬆了，他才放慢腳步，去看世界的風景。那時候，Kenny G 在內地當紅。郭雅志在北京圖書館書店買到他的磁帶，聽罷很喜歡，覺得色士風很有嗩吶的感覺。一天，朋友送他一部老色士風，郭雅志把它修好，便鼓搗起來。第一首吹奏的樂曲是1965 年Buck Owens 的Before YouGo。

威猛樂隊演出的大標題，是「為人民吶喊」。表演過一次，便威猛地參與六四學生遊行，後來被鎮壓，就散了。成員都沒有死，偶爾還再聚，只是不再湊起來演什麼，也不再吶喊什麼。

但郭雅志還是繼續吹色士風。偶爾在中樂團的音樂會上，可看到他放下嗩吶，執起這爵士樂的標準樂器，吹《人鬼情未了》，或者江蘇民歌《茉莉花》，甚至《壹號皇庭》電視劇音樂。只要在YouTube 搜尋「郭雅志《你知道我在等你嗎》」，便可找到兩年前他以色士風與徐慧合奏的一曲傑作。

同樣在YouTube 找得到的，還有2008 年他在北京九門爵士音樂節配搭Geraldi neLaurent 三重奏的《金蛇狂舞》。影片中Geraldine 與郭雅志鬥法儼如擊玉敲金，難分難解。裏頭也有即興演奏部分，但郭雅志說，其實自己像雞同鴨講，不懂配合。

「我是好像Free Jazz 一樣，亂七八糟，沒有條條框框，想吹什麼就吹什麼。

因為我也不知道你的條條框框，我只是很隨意的。」作為一個獨奏家，郭雅志也坦白，對爵士樂世界而言他目前只是個門外漢。

所以他才要去Berklee，既學技藝，也打入爵士樂圈。而在這一切之前，首先不得不做的，是進英語學校浸淫幾個月。明年春節，他才會拿獎學金去讀專修課。

「美國是這樣的，他們都按程序。」他強調道。

“那時他大學三年級，跟三個中樂同學合組搖滾樂隊，取名「威猛」，一個令人聯想到肌肉與汗水的名字。威猛樂隊有電結他、低音電結他、爵士鼓、色士風，誕生於1989 年，一個風風火火的年代。”“「我是好像FreeJazz 一樣，亂七八糟，沒有條條框框，想吹什麼就吹什麼。因為我也不知道你的條條框框，我只是很隨意的。」”楊天帥gyeung@hke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