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辛：隨地吐痰，鬧革命也沒用

2011-04-11

韓辛：隨地吐痰，鬧革命也沒用

1986 年，韓辛與艾未未在哈佛聯展，大學安排兩位藝術家入住達賴喇嘛曾經待過的房間。然而房間有兩張床，哪張才是諾獎得主的睡處？

「艾未未是聰明人，他說：只有一個toilet，一個馬桶，達賴喇嘛肯定坐過！

」韓辛笑說。

不愛政治只愛美

得悉韓辛來港，在交易廣場辦名為「浮想」的個展，我便已打算問他關於艾未未的事。起初只以為二人都是中國藝術家，應有互為犄角之感的。然而傾談間，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老朋友了。

韓辛是一個很健談的人，心境、外貌俱年輕（實際年齡五十六），說話生趣盎然，也愛笑。我們談艾神正興起，旁邊的經理小姐倏地打斷： 「我們是想介紹他（韓辛）的畫風給香港人，真的不想對艾胃胃（記者按：她把普通話讀音艾未未誤理解為廣東話的艾胃胃了）有影響，不想政治化。」韓辛說： 「其實我現在已有一定年紀，也不大喜歡政治的東西。我喜歡美，不想capture political headline ，那跟藝術沒什麼關係。」「政治上provocative 的藝術，我四十年前也幹過啦，現在幹不合適。」時光倒流四十年，時中國正值文革時期，大陸發生「批黑畫」事件，不少藝術家被批鬥。最著名的是黃永玉，四人幫說他的貓頭鷹隻眼開、隻眼閉，存有對統治者不滿的含義。

文革時高興被批判

韓辛當時已頗有名氣，與吳大羽並稱「老小畫怪」。他們與一眾黑畫家在上海美術館辦展覽後， 「被出席」批判大會，面對上萬群情洶湧的民眾，韓辛卻開心得不得了，畢竟他鄰坐的都是大畫家，而他只是個二十不到的小伙子。

「所有人見到共產黨都怕。我很小，不懂事嘛，跑到那個革命委員會說，能不能多給我幾張票？我想去看！」他笑道。「四十年前的我對政治也很批判。」其後韓辛入讀中央美術學院，讀了兩年壁畫系研究生班又退學，趕七十年代末的時髦留洋去，從此一直在外地生活。他在美國加州大學藝術學院取得碩士學位，住紐約時，畫了不少「地下鐵眾生相」，畫面陰沉，充滿着Punk、Graffiti 等地下文化元素，題材嚴肅，涉及政治與社會。

1989 年，他成為全球八位畫家之一，獲邀作客法國莫奈的花園，進行一年創作。

來到他「一生在做夢」的地方，處身鳥語花香的世界，就什麼都放下了，只管畫花鳥蟲魚。跟他同行的還有三個美國藝術家，他們看不起韓辛盡畫些「無深度」的作品，對他不屑一顧。

「其實是我看不起他們。我就說，美就是美，為什麼鬧來鬧去？我不懂演戲，明明在這邊很舒服，卻要在那邊說受壓迫、很痛苦，我一點都不痛苦，但我也有我的思想。」

不要演戲裝痛苦

留洋三十年後，韓辛回國。艾未未笑他，你還有情趣去描畫風景、漂亮的女孩子？韓辛則反駁，他也關注人權、環境，只是以藝術家應有的氣度去表達。

「不能脫了衣服說，來看我！來看我！」艾未未曾以裸體拍攝藝術品《草泥馬黨中央》。「藝術家要有智慧，用自己的訓練、技術創作，作品才會有深度。」從愛政治到愛美，是韓辛以半生體味世界後的成果。思想變成熟了，而「成熟」這個詞語，既指思考角度的多樣化，也指對現實的妥協。

韓辛說，其價值觀轉變的原因，主要還是中國的變化。要是中國仍像文革時代一樣，他也受不了，還會繼續「政治」下去。

「然而中國現在的情況，很多問題不必鬧革命解決。It takes time to develop, you know.」「隨地吐痰，鬧革命也沒有用。」韓辛說他不喜歡做不合時宜的人。

「好像HongKong Land（畫展主辦商），他們不願有Political controversy，其實我很了解的。」楊天帥gyeung@hke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