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烈女」秦可凡：要學懂優雅地老去

2011-04-21

「烈女」秦可凡：要學懂優雅地老去

無論有多放不下演藝事業，有多關心香港話劇團的路向，凡姨（秦可凡）始終還是得退休，她六十七歲了。

退休的念頭早在兩年前已經萌芽，但《一缺一》Fonsia 一角為凡姨提供了一再延遲引退的理由。她參加話劇團十三年，演了Fonsia 七年。劇中就只有她和孫力民兩個演員，她走了，誰來接手？

演《一缺一》，對凡姨而言是一個學習過程，課題是如何優雅地老去。

「叫你媽來看呀！我告訴你，真的有用！

」她對我說。

兩度遭政府干預讀書

曾演過《德齡與慈禧》、《地久天長》、《萬家之寶》等戲文，得過香港舞台劇「最佳女主角」及「最佳女配角」獎的凡姨，一生中曾兩度遭政府干預不讓她修讀戲劇。

她十四歲開始在廣東戲劇學校接受訓練。

讀到三年級，中央戲劇學院南下招生，凡姨具天賦，又是全班第一名，本應直接保送入學，然而廣東戲劇學校卻生怕凡姨一去無回頭，不肯放人。

「即使至今已幾十年，我還是為喪失學習機會而飲恨！」沒得進修，她只好做全職演員。從廣州演到廣東省，一演二十多年，她在省內名氣頗盛。四十二歲時，中央戲劇學院又來了，這次是為導演系培訓班招生，全廣東省就招一人。

「如果我一講秦可凡的名字，（校方）不必再問，一定讓我去。」然而又輪到她隸屬的廣東話劇院百般阻撓。凡姨興沖沖的跑去質問院長，院長說：不能去，我們缺好演員。凡姨：你缺最好的導演！

好導演可以讓演員更好。院長堅決搖頭。

「你不讓我讀大學，我就去美國讀！」一氣之下，她報讀了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（UCLA）戲劇系。校方知道她的名氣與資歷，忙不迭地取錄。然而問題是，凡姨連ABC 也不懂。

「學了十二句就出國啦！」她呵呵笑着道， 「烈女」之名非她莫屬。

學十二句英語闖美國「哪十二句？」「I am Amy！I am from China！I amact ress！ Where are you going？ Pleasespeak it slowly！……哈哈哈！」凡姨赴美，除了源於對「讀大學」的固執，也因為意氣用事使然。是次決定，她顯然沒經過深思熟慮。

「我好後悔報讀戲劇。」她說。

要是她讀的是繪畫、音樂，那不諳英語也不足以致命。而在戲劇裏，除了默劇以外，她又能做什麼呢？

「還要讀些什麼英國文學呀，政治哲學呀……哎，死得啦！」對學業的無奈，加上思考到自己已年逾四十，她毅然轉讀美容。為生活，為學費，她從名演員化身為清潔工、廚師、家傭。

「好多同學去嫁人，搞綠卡，我死也要讀書！」兩年課程，她十個月讀完，以全分校最優秀的成績第一個畢業。

「就是這一股勁：我一定不能輸！」做了兩年美容，驚覺自己「在美國多年，看戲時依然心裏隱隱作痛。」於是她又再拋下一切，離開美國，加入香港話劇團。

那時她五十三歲。

「我有時都幾乞人憎」

凡姨藝齡長，有經歷，有學識，加上其固執、追求完美的性格，人做演員她做演員，她看不順眼的地方特別多。

「同事可能覺得，這人意見未免太多了！

」她說。「有時都幾乞人憎。當然我本心是對的，我只想嚴謹，但人家不一定能跟上呀！」《一缺一》透過養老院內兩位孤寡老人打紙牌，講述人與人之間的淡漠關係。凡姨從劇本看到自己。

「有時不必太執着。太執着就會像Fonsia，總要兒子依她的話行事，鬧得關係很僵。所以她住養老院，兒子就不去看她了。」「老人家，應該要知足感恩。我要改過啦，對女兒、女婿的事，不要說太多，因為那是她們自己的生活。時代不同了，現在又有互聯網。在這個世界，我都不如他們厲害，又怎麼好說三道四呢？」「回美國後，就打理花園，一本本翻看買來已久的經典名著。到什麼也不能做了，就去養老院，好好地、優雅地做一個Special 的老太太罷。」楊天帥gyeung@hke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