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十後Sean X Erica：為爺爺嫲嫲做點小事

2011-01-19

八十後Sean X Erica：為爺爺嫲嫲做點小事

「我十一歲時，爸爸離開了。所以，阿爺一直擔當父親的角色。以前我『曳』，媽媽罵我我不聽，阿爺一句『玩夠未呀！』，我就『收皮』了。」Sean 說。二十五歲的他一頭金髮，外表與他斯文客氣的態度有點不搭調。

「我小時候也好驚阿嫲，覺得她高大威猛呀。她罵我時，會說髒話，拿起藤條、雞毛掃便打。」Erica 也道。

二人是YMCA 「讓生活傳承DIY 書展」的參加者。主辦單位要他們各以一位長者為創作對象，製作一本書，於灣仔藍屋展覽。

他們的創作目的相同：為爺爺嫲嫲做點事，給他們「威吓」。

他們的經歷很相似：年齡相近，童年與爺爺嫲嫲一同生活；雖有兄弟姐妹，但自己最得寵愛。爺爺嫲嫲現在住老人院。年紀大，機器壞。精神不好，加上患腦退化症（老人癡呆症），隨時認不得人。

小時同住從前， Erica 與嫲嫲去哪裏都會手牽手。「跟媽媽都不會這樣呀，怕尷尬。」她說，以前百厭，在家玩耍時跌倒，嫲嫲就會過來打： 「她罵我們，怎麼老是不小心。」「到了中學時，嫲嫲常叫我陪她飲茶，但我總不肯起床，沒有陪她。」Erica 說。「嫲嫲好早出去呀！七點多就下樓。

飲完買點心返家給我們吃，自己再去買餸。」Sean 的爺爺以前行船，到過世界各地。

「阿爺好叻，我遇上不懂的事，不會問父母，就問阿爺。」他回憶說，七八歲那年爺爺帶他去游泳池，那時他不諳水性，鄰家的男孩欺負他，把他的頭壓進水中。爺爺看在眼裏，卻說： 「抵你死！點呀，唔通要我幫你，我唔會幫你囉！」他要逼Sean 學游泳。後來Sean 學懂了，男孩想再欺負他，但Sean 比他游得更快，逃脫了。

進老人院

「我二十五歲那年，嫲嫲跌倒，躺在床上起不來，要入院。她回家後，我每天上班都怕，怕她會出意外。嫲嫲又不會打電話，她說號碼難記。」Erica 於是送嫲嫲進老人院。

Sean 的爺爺曾對他說： 「我雖然很討厭住進老人院，這裏好辛苦，像是沒有人理會的老人才會被送進來居住……你知道嗎，對老人家來說，死亡並不可怕，可怕的是孤獨和寂寞……」「每當他這樣說，我就回答，別傻罷，我會去老人院探你的。」Sean 答。

Erica 的嫲嫲搬進老人院一年左右，開始產生幻覺。她總是叫Erica 小心，有陌生人等她放工。自此，嫲嫲要服精神科藥物，要穿「保護衣」——即把她綁在床或椅子的衣服。Sean 的爺爺精神也轉壞了，有時會分不清Sean 的幾個姐姐，但他還記得Sean。

「應該是因為我經常去探他罷。我一星期起碼會去一次。」他說。Erica 也是每周探一次嫲嫲，替她洗面、修手甲、餵吃飯。

訪問中一直聽二人的故事。我沒有告訴他們，我的婆婆也曾和小時的我同住，然後都是意外……住院……進老人院……患腦退化症。我婆婆過世七年了。

大概八十後面對長輩生老病死的過程都大同小異。我們的體會，與其說是巧合雷同，不如說是現世的一種典型。

孝順至親「覺得自己孝順麼？」我問。

「算是吧。」說到這裏，Sean 笑了。「好多人說，男孩子很少像我這樣──不過我愛聽爺爺說舊事，以前日本仔怎樣打來，他怎樣走難。

我覺得跟他相處不是因為孝順，而是我在他身上確實學到很多。」「因為以前嫲嫲教我縫紉，現在我會為她在衣物縫上名字。老人院的姑娘見了，就說我孝順。

」Erica 也笑道。「或者在其他人眼中是孝順啦，但我真覺得，自己還可以對嫲嫲更好的。」楊天帥gyeung@hkej.com